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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嫤语书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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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行窃
      杖毙任姬?我听到这话,吃了一惊,再看魏郯,他亦是诧异。
      “出了何事?”他皱眉问。
      “小人不知。”家人说,“只见主母怒气冲冲,管事见势不妙,遣了小人来寻大公子。”
      魏郯颔首,看看我,苦笑:“今日怕是赏不成红叶。”
      我摇头,道:“家事要紧。”
      魏郯令家人去备车马,自己扶了我下山。回程的路上,我一直纳闷,任姬进门,是郭夫人一力促成的,我一向觉得她对任姬俯首贴耳的样子甚是满意,如今出了此事,却是为何?
      待到入了府中走到堂上,只见人并不太多。上首,郭夫人脸色铁青,旁边,张氏侍立,梁蕙轻声劝解。
      地上,任姬伏跪,头发散乱,正轻声抽泣。
      魏郯与我对视一眼,上前向郭夫人行礼:“拜见母亲。”
      郭夫人偏着头,似乎没看到他,也听到他说话。
      我看着气氛不对,想上前说话,魏郯却拉住我。
      “不知任姬因何受责?”魏郯道。
      “因何受责?”郭夫人冷笑,“你自己的妾,全无妇道廉耻,竟做出偷窃之事!长子冢妇,婢妾疏于教导,失了自家纲常,堂堂魏府颜面何存?!”说罢,她盯着魏郯,“这是你的人,你来了也好,且说如何处置?”
      我望着郭夫人,听着她语气严重,却不甚明白。
      “偷窃?”魏郯看看任姬,又看向郭夫人,道,“母亲说任姬不检,可有依据?”
      郭夫人看张氏一眼。张氏会意,将一物呈前:“大公子请看,家人在这婢子房中搜出此物,乃是丞相的锦袍,还有丞相的玉簪。这些物事不见已经好几日,若非府中大搜,几乎不知去向。”
      我看着那些物事,忽然了悟。
      那锦袍与玉簪,虽然价值不菲,却是魏傕在家时的用物。任姬入府前虽是舞伎,可她出身士族大家,行窃财物,怎么想都觉得牵强。而如果不是行窃,那么这些物事在任姬那里搜到,答案只有一个……
      我瞥向任姬,心中的思绪如同纺轮般飞快转动而丝丝分明。
      家人从府中出发,出了城,问得魏郯的踪迹,跑上山找到我和魏郯,又领我们回府。郭夫人一向治家严格,行窃的罪名,又这么长的时间,郭夫人若有心,完全能将任姬这样一个小婢妾杖毙十几次了。
      她一直不动手,恐怕就是等着我们回来。
      这般,此事就没那么简单了。
      而且今日,魏傕出门去了营中,不到晚上不会回来。
      一石二鸟么?
      我心底冷笑。郭夫人这般行事,由头和手段都拿捏得不错,只是不知道如果魏傕在,她敢不敢这般当堂示众。
      想着,我看向魏郯,他的脸上沉静无改。
      “夫人明鉴……”,只听任姬的声音低泣发抖:“此事并非妾……”
      “住口!”张氏斥道,“岂有你说话之处!”
      “大公子。”郭夫人看着魏郯,“她是大公子的妾,如何处置?”
      魏郯不紧不慢:“母亲,儿以为此事未查清,不足定罪。”
      “如何不足?”张氏道,“大公子,人赃俱获。”
      “光物证如何算数?”魏郯看也不看她,望着郭夫人,“母亲,自上回屋梁倒塌,儿已将任姬逐出。她入佛堂,亦是父亲与母亲之意,既非我妾侍,其与寻常仆婢自当无异,当由母亲做主。母亲若问儿的意见,儿以为,这些物事既是父亲所失,不若待父亲回来,问明再议。”
      郭夫人眉头皱起,正要说话,这时,堂下家人忽然来禀报:“丞相回来了。”
      一瞬间,我瞥到郭夫人和张氏的脸上皆有微微变色。
      倒是坐在郭夫人身旁的梁蕙,面上不掩诧异之态。
      “何事?”回头,魏傕已经大步穿过前庭,登阶上堂。
      众人行礼,郭夫人忙起身,由梁蕙扶着上前:“主公。”
      “这是做甚?”魏傕瞥瞥地上的任姬。
      郭夫人道:“主公,任姬行窃,家人在任姬房中发现主公遗失之物。”说罢,让张氏将锦袍和玉簪呈上。
      魏傕瞥了一眼,却毫不在意。
      “原来是为此。”魏傕走到任姬身旁,叹道,“起来吧。”
      任姬看看他,却瑟缩一下,似乎不敢。
      魏傕伸出手,将她扶起。只见任姬低眉哭泣,苍白的脸上如同花瓣带露,虽形容落魄,却惹人怜惜。
      “夫人误会。”魏傕对郭夫人道,“任姬房中之物,是我亲自留下。”
      郭夫人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惊异,微微扬眉:“哦?”
      魏傕微笑:“任姬入佛堂,前些日子伴我读经,甚是周道。我与择日与夫人说纳任姬之事,奈何诸事繁杂,一时忘了。如今夫人既知晓,便收拾屋舍,让任姬入侧室。”
      郭夫人看着他,又看向任姬,少顷,露出笑意。
      “原来如此。”她叹道,似松了一口气又似埋怨,“主公应当早说,妾不知因由,险些委屈了任姬,亦错怪了大公子。”说罢,她满面和色地看过来。
      魏郯目光平静,勾勾唇角。
      魏傕亦笑,看向任姬,轻轻拍拍她的手:“是我不周。”
      任姬望着他,抿抿唇,娇羞低头。
      一场急事变作喜事,我有些错愕。
      不止是我,周氏和毛氏闻得消息,立刻过了府来。
      “丞相纳了任姬?”毛氏啼笑皆非,“她不是大堂兄的妾么?”
      “什么大堂兄的妾。”周氏朝她使个眼色,看向我,道,“大堂兄早不要她了。”
      我笑笑:“此事是舅氏与姑氏做的主。”
      “这个任姬,倒是个有想法的。”毛氏叹道,“也是,一个人被扔在那佛堂里,妙龄女子,能有几年韶华?还不如赌一赌。。”
      “你可怜她?”周氏打趣,“你总说家中那两个妾烦,如今可不烦了吧?”
      “偏你多舌!”毛氏捶她一下,又好气又好笑,闹过之后,又问我,“既是丞相纳妾,怎光得了消息,不见声响?”
      “能有什么声响?刚除了丧,总不太好看。”我说。
      二人了然。
      这其实还有一层。魏郯虽然在言语中撇得一干二净,任姬毕竟先是当了魏郯的妾。现在去了魏傕那边,传出去总不好听。所以,府中也就收拾了魏傕的侧室,让任姬换个地方了事,而至于身份,她连妾都不算。
      想到这些,我亦有些唏嘘。
      任姬和我,其实有些相似。家破人亡,流落在外。不过她比我惨,我至少一直有夫家栖身,而她却沦为舞伎,被人当做礼物送来送去。
      有时,我也会可怜她。可是她与我争的是魏郯,那么很抱歉,我不会因为可怜而让步。
      我想起下山时,魏傕对一名从人说了什么,从人应一声,骑马飞驰而去。
      夜晚睡下的时候,我问魏郯:“舅氏是夫君请来的?”
      魏郯笑笑,没有否认。
      “夫君早知此事?”我目光定住。
      “我不知。”魏郯将被子拉到我身上盖好,“只是预感到些牵连,便想着告知父亲一声也好,若与他无关,自然不会管。”
      我还想再问,魏郯却道:“睡吧。”说罢,一口气把灯火吹灭。
      我裹着被子,脑子里还想想着事。
      脚在魏郯的腿间焐着,暖暖的。
      “夫君。”我轻声问。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“你说给那些人的相易之物比十万钱还值钱,是什么?”
      “压寨夫人。他们说要你,为夫答应了。”
      我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。
      魏郯不正经地笑。
      “刀枪,船。”他说。
      “哦?”我讶然,“他们要这些做甚?”
      “江洋大盗还可做甚?”魏郯伸手来,抚抚我的头发:“吴琨日子过得太安逸不好,为夫给他送点消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