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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水深火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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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五行涉黑,命里带刀
      秋江雨停了。
      尚云站在虚掩的门后,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。
      她暂时猜不出程策在想什么,所以当他重又低头回避时,她下意识地往前进了半步。
      这应该不是好兆头。
      因为她一般不随便冲动。
      退一万步讲,就算真闯进去了,要如何体面地跟他搭讪,也是很伤脑筋的事。
      然而尚云在这里犹犹豫豫,进退两难,旁边有个人本着兵贵神速的宗旨,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肩。
      他大约比她更迫不及待。
      这一掌用足了十成十的内力,排山倒海的,震得尚云几乎背过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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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或许是光线不通透的缘故,一向外放的赵慈看起来很冷很淡。
      他只低声叫了一声云云,就用力将她整个人往后倒拖了两步。尚云身体一歪撞进他怀里,然后又在接触的瞬间,被赵慈迅速扶正了。
      心率失调的他手很痒,实在很想趁机一把抱上去。
      但他不能平白占她的便宜。
      赵慈唇线平直,抿着嘴往下看。他俩心有灵犀,他仅仅花了一秒就看透了她。
      在这节骨眼上,他想赶快对尚云道一声对不起。毕竟在赵慈看来,她的胳膊和肩膀要比他矜贵百倍万倍。
      而如果此刻的气氛允许,他甚至打算讲几句玩笑话圆个场,让她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本意。
      可惜赵慈憋到胸闷气短,却连半个好听的词也蹦不出口。
      他不愿仗着力气大就强迫她。
      且他也知道,树要皮,人要脸,他再不能继续拉着她不放了。
      赵慈动了动嘴唇,最终在静默里松开了手。
      他一言不发地替尚云把扯歪的领口整理好,随即移步走到侧边,为她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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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这是她的阿慈,她身后甩不脱的影。
      他们是一棵藤上的苦瓜,风吹藤动铜铃动,风静藤停铜铃静。假如一切顺遂,这份可贵的和谐,通常没什么机会被外人徒手劈开。
      记得小时候,她常常坐在屋里,而他总爱站在门外,边挖冰糕边看她练习。
      对没见过世面的他来说,这就是小区里的仙女。
      她是嫦娥,她会飞,会弹琵琶。
      她也很有可能会跑。
      那时尚云抱着琴沉浸其中,并不知道男孩嘴里含的糖水,最后没有往下走,而是统统倒灌进了脑子里。
      一曲终了,仙女放下琵琶,从茶盘里掏了一把水果糖,再对他平伸出手。
      糖纸黄灿灿,绿油油的。
      他的表情忽地转危为安,笑得整张脸都开了。
      在起步向她跑去的途中,他脚下生风,一意孤行地把这份友情的柠檬味,看成了喜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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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这位自定娃娃亲的漂亮邻居,穿白衬衫和铅灰色短裤,两条细直的腿上沾满草叶和创可贴,左脚的鞋带总是系不好。
      他爱跑爱笑,他也爱制章。
      男孩胸口别一枚圆形徽章,上面画着两把交叉的砍刀,他对她说这代表力量,代表他是第四雷神军团的指挥官。
      他剥着糖纸,喜滋滋地开口请她做自己的女祭司。
      她诚惶诚恐地问祭司一般干点啥工作,他说职位全是噱头,那就是军团的吉祥物。
      等他骑着二哥举着棍子,与驾驶大哥出征的三哥正面交锋时,她站在后头美美地吃哈密瓜就行。
      尚云同意了。
      因为赵家的瓜确实很好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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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不承想,上岗刚满一周,指挥官同志就天天爬树往她窗户里扔塑胶袋。
      那黢黑的袋子一次比一次沉。
      投点更是一次比一次掷得准。
      这个突发情况,给尚家的日常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困扰。
      勤劳的尚老爷白天出门,点头哈腰道尽天机,晚上回了家,还要捧着闺女的脸蛋子,安慰她莫要怕,赶紧去卫生间洗洗。
      阿云,做人应当常怀着一颗感恩的心。
      最近小区里来了一批砸车闯空门的,闹得人心惶惶。
      爸爸工作忙,平时没空陪你。
      但是只要有阿慈蹲在树上站岗放哨,咱们基本可以做到夜不闭户,你说对不对。
      父亲语重心长,解释说隔壁的男娃之所以这么瞎鸡八搞,皆因他年纪小,还没有学会飞檐走壁的赵氏真功。
      “阿云你看看,袋子里装的是巧克力和徽章,又不是粑粑。”
      “......  ”
      “你记住,爸爸这辈子行得端坐得正,不畏强权。但为了稳妥起见,赵家的巧克力还是不要随便往垃圾桶里扔比较好。”
      大屋內,父女俩一站一蹲地执手相望。
      “你我相依为命,因此我们有时候需要辩证地看待危机......  浪费食物是有罪的,阿云你要犯罪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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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爸爸说得有道理。
      于是她肿着眼睛坐在阳台上,迎着风把巧克力掰开吃了。
      所谓三岁看小,七岁看老。
      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。
      她曾是这样一个鼠目寸光,听风就是雨的姑娘。
      所以现在的她,才会端坐在魁魁饺子馆的包间里,和四个饿疯了的男学生一同捧着海碗原汤化原食。
      阿魁豪爽,他不计前嫌,当场亲赠了程策两本八十岁阿爷手绘的礼券。
      据说这个白食券只在家族内部流通,一经出示,不仅可以召唤出菜单上没有的VVIP套餐,还能把成天躲在后门抽烟的首席师傅逼回厨房。
      程策恭谨地以双手接过,翻开来看了两页。
      “宝刀不老,好笔法。”
      “......  ”
      阿魁一激动,再给程策多拍了两本。
      他握住对方的手,说以后大家以琴会友,常来常往,这是一点心意,不成敬意。
      尚云幽幽地放下碗,与对面的赵慈面面相觑。
      酒足饭饱,这位自称好相处,讲道理的终身挚友,明显还带有一点点小意见和小情绪。
      但他的情绪来得快,去得更快。
      当他终于摸一摸鼻尖,歪着脑袋对她笑,尚云想起了家父敲着碗说的逆耳忠言。
      尚老爷参透人生,曾断言她五行涉黑,命里带刀。
      因为这是命,不能治。
      故此,她才会在心思活络的时候,被狗急跳墙的阿慈狠狠翻出一掌摁踏实了。